左妈的神情有点紧张和害怕,也被自己的身体的异常反映吓着了。不断地使劲深呼吸,来调节自己。我问左妈,感觉怎么样,左妈说,心跳有点快,不舒服。不过看得出来左妈在努力地调节自己的身体。医生也说,你调节一下,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还是继续把检测做完。本来左妈来做这个检查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不做MRI,很多情况就无法查清楚。

左妈努力调节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给医生说,我们继续吧。医生也给我说,家属就在里面陪着患者吧。然后医生就出了检查室,使劲关上了那个大铁门,进入了检查的监控室。左妈还是躺在平台上,慢慢地被移入了圆柱体内。我就站在旁边握住左妈的手,不断地鼓励她。MRI的在检查的过程中,开启了。噪声真的有点大,声音就像你站在工地大型机器旁边,而这个机器真正运作,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声音虽然不是无法忍受,也还是十分刺耳。左妈在机器里面,声音应该更大。检查的过程中,握着左妈的手,明显能感觉到左妈是在使劲忍受,并保持身体不动。检查大概持续了10分钟左右,完了的时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如释重负。

出了检查室,医生让我们去护士站,取了输入药水的注射器,休息30分钟后,观察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离开了。左妈取完了注射器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休息一下。

大概过了10分钟左右,做检查的医生急急忙忙过来找到我们,给我们说,刚才的检查没有做好,需要重新照一下。当时我心里一紧,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医生没有照清楚,需要重新把有问题的部分照清楚。我问医生,为什么要重新照一下,医生很淡定地说第一张没有照清楚,有点模糊。这么一听,我更加担心了。但是为了不增加左妈的担心,我也必须表现得比较轻松。跟着医生进了另外一个检查室,医生说这个检查室的设备更好。然后就让左妈像上次一样躺在了检查的仪器上。我和左妈没有说话,就想上次检查一样,我握住左妈的手。

仪器一共运行了四次,第一次是45秒,第二次是1分半,第三次和第四次是2分45秒。检查室和监控室之间有一个大玻璃,我可以完全看清楚里面医生在做什么。检查的过程中,医生不断地围着电脑的平时,指着屏幕上的图形,讨论着什么。一会儿又会换几个医生过来看。看到这个情况,我心里着急得厉害,不会是有什么吧,医生在讨论什么,难道真的是脑瘤,还是情况更复杂,更严重。显示检查了一次,有让过来在检查一次,是不是医生要确实什么。难道左妈的情况就这么糟糕吗?心里越是想得多,越是觉得有问题。我想,完了,这次肯定是有大问题了,肯定不会错的。

等检查完了,医生进入检查室,整理仪器时,我问医生检查结果怎样,有没有问题。目的是看能不能从医生那里获取一点信息。但医生的回答是,这个会有专业相关的医生检查MRI的结果,等到拿报告的时候就是情况了。医生的回答很专业,我也就没有再问了。左妈在下了仪器后,还是精神不太好,比较疲惫。我也知道她对刚才的异常情况知道多少,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是绝对不能说这个的。回来的路上,我经历不去谈论这些,谈一些其它事情,转移左妈和我的注意力,尽量不要回想当时检查的种种情况。

检查报告要周三下午才能取到。检查完的当天和周二这一天是十分难过的。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都在想一个问题,要是左妈真的有问题,我该怎么办啊,以前我老是以为我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但是其实我才发现,这个顶梁柱是左妈,要是左妈有个三长两短的,左哥谁来照顾?左哥衣服谁来洗,每天晚上谁来陪左哥睡觉。我们家里谁做饭,谁来洗衣服。突然发现我们家里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左妈做的。照顾左哥,从来都是左妈一个人。有很多想法现在想起来,现在都觉得可怕。我都没有勇气把这些东西写在这篇文章里。每天晚上都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进入脑袋里面,但是我还必须表现得十分平静,不能表露出来半点。

左妈和我是2006年1月份认识的。直到2008年7月我到北京去工作,这两年应该是热恋期,我读书,左妈上班,后来也在读研究生。这段时间的话我和左妈都穷得很,也没有好好耍过,也只有周末经常在一起。去北京工作了两年2010年7月份回到了成都。这两年时间也是聚少离多,也只有每年的长假和春节的时候会在一起。虽然是两地分居,但是我们的感情却愈发的浓厚了。2010年2月领的证。回来成都,2010年10月份怀上了左哥,后来一直到现在,应该生活的重心都是左哥。

真正属于我和左妈的时间,应该是认识的最开始两年吧。但也没有怎么好好地度过。结婚后为孩子和生活所累,也没有太多的二人世界。在一起8年多时间了,真正的旅行也只有两次,一次是自驾游到塔公草原,一次是左妈她们组织的旅游。想想这与承诺的要给左妈过上的幸福生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再与身边的朋友相比,一会这个朋友带上老婆到马尔代夫,一会那个朋友带上老婆到普吉岛,到处秀照片。左妈天天蓬头垢面,在家里照顾左哥,做饭,为了这个家庭,左妈付出了很多。没有嫁给我的时候,左妈也是一个生活得很精彩的时尚女郎。不是这儿去玩,就是去逛街,去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半年也许都没有一次逛街,更别说去什么地方玩了。这几年,我是对不起左妈的,没有给左妈太多的幸福生活。如果这次左妈真的有什么不好,我是绝不会原谅自己,对不起左妈,亏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这次能够过了这个坎,我以后一定多带左妈出去耍,让左妈能够恢复以前那种潇洒的生活,不被家庭所累。一定要让她幸福。

我们是周三上午去医院拿报告的。周二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说我们预约的周三下午的号,因为医生有会议,只能看到下午2点,所以下午的号,可以选择换医生,或者上午来看。我和左妈商量,说不定上午报告就出来了,所以准备上午去看看情况。免得一天提心吊胆的。上午10点左右我们到了医院,去排队取报告,快要轮到左妈的时候,左妈的神情明显不对,很紧张,脸有点涨红了。轮到左妈的时候,医生说,报告还没有出来。离开取报告的地方,左妈对我说,刚才她心跳很快,害怕极了。另外一方面我也开始紧张了,因为医院的报告,如果给你说2天取报告,一般1天就出报告了,现在还没有出来,多半可能有什么异常情况,医生需要更长的时间去下结论。我几乎都开始相信我的各种猜疑了。心情也坏极了。

离下午取报告还有一点时间,我和左妈就决定到医院附近的小巷子旁边去转转。华西医院附近的小巷子都是有历史的,很多地方都是解放前就有了。不过我也没有心情去看。和左妈静静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交谈也比较少,中午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点了一些清淡的菜,不过我和左妈都没有吃多少,也是静静的吃。我当时就在想,也许下午拿了报告,噩耗传来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也许以后这么静静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恐怕不知道还有没有。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有点绝望了。

命运有的时候就这样安排的,让你可以明白它的伟大和圣灵。下午因为左妈不敢去拿报告了,是我去拿到报告的,拿到后就马上开打报告来看,真的有一种正在接受命运审判的感觉。这次很幸运,是“无罪”。报告上显示,没有肿瘤,也没有明显异常,只是左边的脑垂体比右边的大一点。当时拿到报告,真有一种逃过大难的感觉,真心地从佛祖,到上帝,当先知默罕默德,把知道的神灵都感谢了一遍。去看脑垂体的专家医生,医生说,不一样很有可能是正常的,人的双脚都不一样大,觉得不用治疗,药也不用吃。内分泌有点紊乱可能和生小孩有关系,也不用管,只是两三个月后再来复查一下内分泌的指标。去看脑神经的专家医院,结论也基本上是一致的。我和左妈都一下子放松了很多,也开始有说有笑的了。真的感觉就这样逃过了一劫,虽然从一开始就什么劫难都没有。

命运就是这样的,总是用各种方式,让你明白它的意义,明白你自己为什么而活。如果我信仰宗教的话,上帝应该是通过这种方式显示他的伟大和全能。它也让我们明白了,我们之前过的生活中,有哪些是不好的,需要去改变的。也让我们明白,有哪些是需要我们去珍惜的。我和左妈从相恋开始,组成家庭,有了左哥,这个过程,不能说一帆风顺,但总的也没有太多的风浪。这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今天的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应该去珍惜。生活有很多琐事的事情,但是我们不应该被打败,应该活得精彩。当我们拥有健康的时候,要明白它的珍贵。以后我带左妈,多出去耍一些,什么马尔代夫,普吉岛,五大洲,四大洋,都应该去一去,不要让生活留下遗憾,趁我们还有力气,还年轻的时候。

这件事,还让我明白了,我们是多么的脆弱。虽然我们现在看起来很强壮,一份稳定的工作,不错的收入,一个美满的家庭,什么都还可以。但面对疾病,甚至是死亡的时候,我们是多么的脆弱。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检验结果,就可以让我们从天堂到地狱,或者从地狱到天堂,让我们的生活立马颠倒过来,我们没有半点抗争的力量,只能被动的接受。越是这样的无力和被动,越是让我们应该感到现场,此时此刻这种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珍贵,是多么的难得。努力维持这种幸福的生活,让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值得。自己想到什么,就去做吧,不要让我被生活所累,所困,让我爱的人不要被生活所困所累。

我要改变,从经历了这件事之后,从我写完了这篇文章之后。今年计划让我的父母出去旅游一次,也带着左妈出去旅游一次。还要制定更多的计划来改变我们的生活,让它更美好。

我爱你们,左妈,左哥,我的父母们。希望你们开心每一天,希望你们不被生活所困所累,希望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