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的工作,五天上班,休息两天,渐渐地让人生成为了一种习惯,没有了动力,也没有了思考。慢慢地也不会去想,这样上班休息吃饭的生活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是不是自己应该过的。也不会去思考每日这样的生活中,是否自己对家庭对亲人做得已经足够好,足够让他们满意,足够让自己满意。

幸好我们有自省的能力,遇到生死相关的事情时,就会去思考这些问题,就会试图去改变自己墨守成规人生。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左妈身体不舒服,就去省医院检查,门诊时医生让查一下身体的激素水平。做这个检查其实很简单,就是抽一下血,化验一下。左妈是上周三(2014年3月19日)去拿的结果。当时我应该是在上班,接到左妈的电话,一通,电话那头的左妈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说话都不怎么连续了。一听到左妈的哭声,就知道问题很严重了,左妈说的什么,其实我大概都记不到了,也许就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医生说有一个指标高,比较严重,需要在查一下,当时我还是故作镇定,安慰左妈,说没事的之类的话,主要目的是宽慰一下左妈,同时让她发泄一下。其实当时左妈给我说的指标,我根本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所谓的宽慰,也只是胡乱说一通。左妈断断续续地哭,在断断续续地说了又五分钟,期间我应该也说了很多话,但是现在回想,基本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了,就记得左妈哭得厉害。

哭了一会儿,左妈情绪稳定一点了,她在医院,还有去挂号,预约之类的事情要做,在挂断电话前,我又问了一下左妈,是哪一个指标高,还问了怎么写的,主要是想挂断电话后,在网上查一下,到底可能是什么病。这次问清楚了,“垂体泌乳素”偏高,标准的最高值是600多,左妈这个指标到了3000多。高出了5倍,医生说很严重。

挂了电话,手有点抖,心里也很害怕,但还是立马打开百度查看。显示看的百度百科,垂体泌乳素。 看到病因病理这部分的时候,被吓得都快哭起来了。里面虽然讲了很多可能的病因,但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最严重的,这可能是人的通病吧,想到不好的事情时,总是害怕最严重的情况。而且最严重的就是垂体瘤和其他脑部的肿瘤了。看完了百度百科,接着在上网查看,其实发现泌乳素偏高的人还是很多的,有很多人都在网站咨询医生,当时绝大部分的情况,好像都是在说和垂体瘤相关,医生也是建议到医院进一步复查。看了大概半个小时,越看越害怕,越看觉得心里很难受。当时脑袋里面想了各种事情,我的一个堂姐,大概也是在20多岁的时候,因为脑瘤去世了,近几年身边也有一些亲戚朋友得了肿瘤的病,也有去世的。想到这里,有一种心被捣碎了的感觉,流出来的都是苦涩的汁。

在网上查了半个多小时后,就不敢再往下看了,觉得看下去肯定会绝望了。那一天下午的班也不知道是怎么上完,做什么就觉得心里很难受。期间和左妈也通了几次电话,左妈的情绪要好一点了,每次通话的时候,都还是要哭着说的。医生的建议应该是让她下复查一下激素水平,等到复查结果出来了再说。我也只有顺势安慰她说,有可能是仪器的问题,或者是你吃了什么药影响了之类的话。总之应该是故作镇定,表示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当时想,不过我怎么害怕,都应该再她面前表现出一幅轻松的样子,不会有什么事情,说不定复查的时候,水平就降下来了。左妈问我在网上查看了没有,我也只是说看了一下,可能是一些药物,神经刺激引起的,绝口不提肿瘤。

到了下班时间,我就早早的收拾了东西,赶快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心中不是个滋味,知道左妈在家里,但不知道现在左妈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不知道左左奶奶是否知道了这个情况。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左妈,对她说点什么。拿出钥匙,无精打采地打开房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音,左奶奶和左左在客厅里玩,左妈在雾气腾腾的厨房忙碌着,看到我回来了,就马上说了一句:“再过两分钟就吃饭了,你去洗一下手,就过来盛饭吧。”她说得很平静,和平常没有两样。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眼睛就湿润了,左妈为了不让我老妈和家人担心,才没有说今天的检查情况。我深深洗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回了一句:“好,我现在就去洗手。”

在家里感觉我和左妈之间的气氛还是怪怪的。但是我们两个人都还是很有默契在左奶奶面前表演得没什么大事。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的,相信左妈只会比我更紧张更害怕。左妈还是和平常一样,吃完饭,洗碗,陪左左玩,到了9点多,就带着左左去洗漱,上床给左左讲故事,陪左左睡觉。只是说的话比平常少了些,声音也下了些,陪左左玩的时候也没有了平时的欢声笑语。

而我就做不到这个样子了,吃完晚饭,就不想动了,拿出电脑躲在一旁玩电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是想逃避一下,不用与左奶奶和老婆说话。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愁眉苦脸的,还不是地叹气,特别沮丧。我一个人玩电脑,到了很晚的时间,左妈睡了,左奶奶也睡了,快到12点多的时候,我也洗漱了,上床去睡觉了。上床的时候左妈已经睡着了,但我还是睡不着,怕自己乱想,就拿出手机看新闻,看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手机,基本上这一段时间的新闻都看完了,眼睛也有点痛了,就不看了。但是关了手机,还是睡不着,觉得胸口很闷,还几次坐起来。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夜深的时候,一切都是静静的,却浸满了无声的悲伤。

第二天(3月20日),我照常去上班,左妈也照常去上班,她是下午去取复查报告。一上午我在公司也是坐立不安,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吃了一点清淡的青菜,什么都不想吃。想给左妈打电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打,说什么,只好默默地等左妈去取复查报告。左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做了午饭,陪左奶奶和左左吃饭。吃完了才去的医院。大概是1点多去医院。我也是快到两点的时候接到左妈的电话的。一接通电话,就听到左妈比上次更严重的哭声了。左妈哭一下说一声,说这次复查的结果是4000多,比上次的3000多又变高了,医生说情况严重,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脑部垂体上,建议马上做一个脑部垂体的加强核磁共振(核磁共振又名MRI)。用左妈的后来回忆的原话说,医生简直是吓着她说的。

不过事情还会变得更复杂。左妈去预约MRI,做检查的医生说,在做MRI的过程中,需要注射一种药物,问左妈有没有过敏史,左妈说曾经又一次输头孢,输的过程中,心跳加速,可能对头孢过敏。这时做检查的医生说,那就不能做MRI,如果对MRI药物过敏,会非常危险。左妈也拿不定主意,又回去问门诊看病的医生,门诊的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如果不做加强的MRI,其它的检查都是没有意义的。在本来就很吓人的可能的病情面前,有出了这样的,搞得左妈又是急又是害怕。左妈给我打电话带着哭腔说这个事情,我想她一定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左妈最后还是自己拿定主意了,不管多危险,都要去做MRI,我想可能是两害相抵,取其轻吧。不过在省医院做MRI之前,左妈决定还是到华西再去看一下,确认一下病情。

当天下午左妈就打了一个的,赶到华西医院,挂了一个内分泌的医生,并把省医院的检验报告拿个医生看,华西的医生看完了,就对左妈说垂体泌乳素是非常高,但是其它医院的检查结果在华西需要再检查一次,于是就开了重新验激素水平的化验单,同时也开脑部垂体MRI的单子。化验激素要第二天早上空腹去做,MRI预约到了下周一。由于要两份报告一起给医生看,左妈调整了一下时间,化验激素抽血周六去做,这样我好陪她去。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漫长的等待,好像在等待宣判一样。左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带孩子做饭,准时上班,仿佛那个生病的人不是她一样。我下班回到家,还是老样子,有意躲避左妈和左奶奶,因为心里不好受,晚上睡觉也睡得晚,和左妈,左奶奶的交流也比较少。其实我还是非常想和左妈说几句话,但是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或是简单问候和安慰几句。左妈也不像往常一样,一看到我,就给我讲她工作的事情,讲她和她的学生斗争的事情。我们两个都好像有意回避生病这个话题,更注意回避的是可能的病因,就像是身上的一道伤口,如果不去碰它,就会好像它不痛,如果去碰了肯定就会流血,还有撕心裂肺的痛。其实感觉两个人都知道可能是脑部肿瘤的事情,只是都不提,或者是不敢提,怕对方伤心,怕对方害怕。所以就这么有默契地回避它,不去说。

周六上午去抽的血,化验激素水平。抽血的时候,看了一下MRI的结果要两天内才能出来,又去咨询的一下门诊医院,医生说垂体催乳素的水平这么高,到时间MRI做完了,如果肿瘤大,还有看脑外科。于是我们就预约了周三下午的内分泌和脑外科的两个专家号。 上午抽完了血,我和左妈就回家了,左妈想早点知道化验结果,所以我们下午又去了一趟医院,但是报告还没有出来,左妈只好说等到周一下午来做MRI检查的时候,再来取报告。因为周日没有空,周日左妈还要像往常一样带左左出去耍,这周是去看风筝节。

预约的MRI是周一(2014年3月24日)下午检查,周一上午我和左妈都还是去上班的。中午左妈还是在家里和左奶奶,左左一起吃了饭才去的医院。比我早到一点,等我到医院的时候,左妈已经拿到了化验报告。左妈一看到了,露出了一个笑脸,给我说这次检查结果只是比正常水平高了一点。由于检查报告的数值单位不同,华西的检查报告里面,垂体催乳素的最高值为49,左妈这次的检查值是63。左妈看到这个结果,应该是松了一大口气,说话的语气比之前要轻松许多了,人的精神状态也好多了。于是抓紧去做MRI,先是排号,然后是护士把做加强MRI的药水装在针筒里面,再把针头扎到手背的血管里,最后用胶布把针头后面的细软管固定在手背上,把整个针筒固定在小手臂上,之后就让到做MRI的地方等着喊名字。有了绑在手臂上的MRI的药水,左妈和我也就不能怎么走动,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前面还是排了很多人,我就和左妈一会儿聊天,一会儿拿出手机来看新闻,或者聊聊新闻里面的事情,主要还是帮助左妈放松一下,因为左妈可能还是很担心医生说的如果对MRI药物过敏会很严重。就这样从2点40多开始等了2个小时。

终于等到叫左妈的名字了。做MRI检查和做X光检查比较类似,做检查的人在和仪器在一个房间里面,家属不能进去,医院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面通过电脑操作仪器。MRI的仪器是由一个大概一个小屋子那么大的中空的圆柱体和中心的圆孔上面的躺人的平台组成的。圆柱体部分是横放的,平台是水平的。开始这个平台是在圆柱体外面,人躺上去后,医生控制平台移动,将人送入到圆柱体内,就可以开始检查。而且在刚才等的过程中,我们也听到了,MRI仪器的噪音非常大,那种声音就像是仪器转动的噪音。左妈进去后,躺在圆柱体上,医生就出了仪器这间屋子,并把门关上了,我就看不到左妈了。大概过了10多分钟,医生又进入仪器的这间屋子一次。和之前做完了检查的人聊天知道,一个人大概要用20分钟左右的,开始的时候医生并不会把加强的MRI药水注射到身体里,先检查一会儿,然后注射药水,然后再检验一会儿。所以刚才医生中途进去应该是注射加强药水的。

过了大概2,3分钟,有两个医生急冲冲地从医生的房间里出来,打开左妈做检查的那一间房间,进去了,过了几秒钟,就在喊家属进去。我赶紧进去,这时左妈还躺在平台上,只是从圆柱体中退了出来,应该是MRI检查医生中的一个负责人在询问左妈的情况,左妈的神情有点紧张和不舒服。我心里一紧,不会对MRI的药水过敏。立马冲上去问左妈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左妈说心脏跳得有点快,有点心慌,出不赢气。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有点被吓倒了。负责的医生很柔和地催左妈说,不要紧张,放松一下,深呼吸几口。事后才知道,医生给左妈注射完加强药水后,左妈就感觉非常不舒服,在仪器里面不停地扭动脑袋,医生才发现不对劲,才过来查看情况的。(未完)